昙花全文
（上）
Steve·Rogers有一个秘密。或者说，两个。其中一个有两个人知道，他有一个只能在梦里见到的朋友。
还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爱他。
他第一次见到他的这位朋友是在1929年的冬天。那时候证券所楼上排着长队，没人过得起圣诞节。他躺在单薄的被褥里与哮喘、心脏病、高血压以及别的什么作伴，感谢发烧带来的高温，他甚至感受不到寒冷。突然地，一只冰凉的手触及到了他的额头。
那只手的主人惊呼起来：“你在发烧！”
脑子烧得不甚清醒的Steven漫不经心地想着“Rogers家的小子生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不生病才奇怪呢。”从而忽略了那个声音的稚嫩。
“hi，你的毛巾在哪里？”那个快活的声音在Steven的耳边响起。
Steven想说就在他的床边，Sara走得很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收拾放在床边的毛巾和水盆。而Steve干哑的嗓子让他根本说不了话。
“好吧，我找到了！”没有得到回答的人，似乎是在房间里转了转，黑暗中磕磕碰碰撞到了不少东西，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最后他骄傲地宣布着。
两分钟后一条毛巾搭在了Steve的额头上。
这可是冬天啊，那盆水还没有冻成冰吗？Steve觉得自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这个人又是谁呢？是Sara请来照顾他的朋友吗？为什么声音听上去这么稚嫩呢？难道是哪个邻居家里的孩子对永远卧床不起的Rogers感到有兴趣，特别过来看看吗？虽然他知道Sara锁了门，可他也知道从窗户爬进来有多么容易。
“我是James·Barnes”那个人说，“你可以叫我Bucky。但是你是谁呢？”
“我吗？我是Steve，”Steven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希望自己的嗓子能够湿润一点，“Steven·Grant，Gra……”
他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说着。
自称Bucky的人有一双比他大得多的手，他挡住了Steven想要起来的动作，对他说：“嘘，I got you. Mr.Grant.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
那个人还在嘀咕着“你的被子也太薄了，我一定要给你带床厚的，要是天鹅绒……”
Steven还在想，他想说不是的，他的名字不是Steve·Grant，“Grant”是他的中间名，他是Rogers，他的父亲曾经是107军团的一名战士，死于芥子气，那个时候他还未出生。所以Steven·Rogers才是他的名字。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所以他想明天一早再解释也没有关系。
但他没有想到，他第二天早上并没有见到那位“Bucky”。他的毛巾依旧挂在水盆边，连着盆子的水一起在夜里冻结。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他只是决定再下一次见到Bucky一定，一定要给他道谢。
不过那的确过去了很久，更像是对Steven熬过漫长冬夜的嘉奖。
在那个快要接近春天的，没有乌云，只有满天星星的夜晚，Steven再一次见到了Bucky。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了Bucky灰绿色的眼睛。那汪湖水掩映在纤长的睫毛下，盛满了盛夏的阳光和斑驳的树影，光芒四射，生机勃勃。
“我们又见面了。”Bucky眨着那双好看的眼睛说。
Steven终于露出他不曾在同龄人面前露出来的微笑，对Bucky说道：“好久不见，Bucky。”
Steven不再在一个又一个的深夜强打着精神抗拒睡眠。
在Steven所认识的人中，Bucky无疑是最英俊的。当他对着自己笑起来的时候，Steven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隔壁的小女生一样心脏砰砰跳个不停。Bucky和他不是同一种人，Bucky像小鹿一样健康，强壮，灵活，绝对不会和人在小巷，停车场或者电影院后面搏斗。
被Steven评选为世界最性感的男人top1的男孩叹了口气，用手在伤口上使劲一按，换来Steven倒吸了一口气：“你管这个叫搏斗？你这叫挨打，我的美国队长。”
他的手随即就被Steven拍开了。
“你就是不会躲开是吗？”Bucky最后放弃了一般感叹着，“要不是因为我们不在一座城市，我一定要揍他们。”
“如果你躲开了一次，就会一直躲下去了，”Steven不赞同地看向他，“Bucky，我说过很多次了。”
Bucky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一边嘟着嘴吐气，一边给了Steven一个侧脸。
“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我妈，你知道吗Stevie”
Steven看了他一眼，举起了手里的画笔对他说：“是的，我就是你妈妈。Bucky，坐好。”
Bucky知道Steven很喜欢画画，可是对于他来说那些画具实在是太昂贵了，但是他现在在梦中，什么都靠想象不是吗？所以Bucky告诉Steven他不需要担心这些，在梦里，Steve拥有专属画具和专属的模特。
Steven甚至还能选择背景。比如现在他和Bucky就坐在草地上，一棵大树孤独地生长在草地的中央，现在正被Bucky懒洋洋地靠着。
他多希望时光就停止在这一刻。
“我很抱歉，但是她还是没有挺过来。”那双手似乎想要扶在他瘦弱的肩头。
Steven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面，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恰到好处地阻止了母亲同事想要放在他瘦弱肩头的手。
他没有再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小个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瘦弱得像是能被风一吹就吹倒，而他却又像个奇迹一般坚持到了现在。
Steven穿着他父亲的西装外套，将母亲送到了父亲的旁边。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家门口甚至不知道自己把钥匙放在了哪里。他拧了拧把手寄希望于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却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安全意识不错。
在母亲离去后的第五天，他终于被现实异常清楚而又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现在是一个人了，他没有资格忘记带钥匙，因为没有人会在他在门口枯坐两个小时后带着新鲜的蔬菜和面包回来，并且温和地责备他。
他突然地就被一种无力感击中。
“你知道吗？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我……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他。”Bucky舔了舔嘴唇，继续对他的心理医生说着，“他可能只有五尺四，他会把报纸垫进鞋子里，好让自己显得高一些。”Bucky被回忆触动，然后笑了起来。“但是他比任何我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都要好，那怕他倔得像头牛。”
Bucky咬住嘴唇，颤抖着说：“我有的时候甚至在想他也许就是真实的，不是因为什么对于‘美国队长’的崇拜，对于祖父口中故事的向往。我的意思是，那些对话都深刻的印在我的脑子里，或许，或许在七十年前就是有这样一个倔强的男孩生活布鲁克林呢？我找了很多很多的资料……”
Bucky捂着眼睛小心的呜咽着。他的心理咨询师抽了一张纸给他。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重复着。
“什么都没有。”
等到他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他的心理咨询师轻飘飘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给他：“James，”他的心理咨询师对他说，“你为什么会感到痛苦呢？如果可以，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不知道，我……”Bucky深呼了一口气，并用手搓了搓脸，“我只是希望他是真实存在的，我想要见他一面，如果我可以找到他存在过的证据，说不定他还活着，毕竟这才七十年不是吗，他有可能还活着……”
他看了一眼他的心理咨询师和他身后的玻璃窗，窗面上全是雾气，雨点和雨声都被隔绝在外，只有木材在壁炉里偶尔地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
“我只是……我。”
他终于从自己心里找到了答案。
“我需要他。”
“我不会对这个故事评价什么，James”他的心理咨询师对他说道：“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可以找到他存在的可能。这些故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会帮助你的。”
Bucky在和他倾诉之后心情终于轻松了不少，他仿佛是卸下了重担一般放松了肩膀，笑了笑：“谢谢你，Loki。”
“谁都有一些神奇的冒险故事，不是吗？”最后Loki对他眨了眨眼睛。
Bucky取下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绕，对Loki说道：“我相信你的故事甚至比我还要疯狂，不是吗？”
Loki脸上没有什么被说中了的表情，依旧像往常一般无懈可击，他挑了挑眉对Bucky说：“这取决于你，Mr.Barnes”
哇哦，他绝对是，绝对是生气了。
Bucky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溜出Loki的办公室。
（中）
Bucky，James·Barnes，是一个没什么特殊的普通人，没有超能力，没有变异，也不能靠钱和智慧装备一套suit在纽约的天上飞来飞去。
在大都会和哥谭也不行。
当然了，他在学校里成绩优异，热爱运动，加上英俊的长相到也能吸引不少的目光；不过和移动大楼什么的来说，还是太普通了。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的祖父曾经和美国队长并肩作战；他比只能在教科书上阅读美国队长故事的同学来说，要更加了解这样的一位传奇人物。
他听着咆哮突击队的故事长大。
他在梦里和二战时期的人一起成长。他教那个总是被同学排斥的男孩踢球，爬树，大一点了他还教他如何跳舞。Bucky总是能很好的伪装自己，装作自己是和Steven生活在同一时期的人，只是住在芝加哥罢了。这是他的自欺欺人，他害怕如果他说出真相这个他自己构建的梦境就会碎裂，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小个子了。
多亏这些，他的历史可以说是非常好了。毕竟他是“半经历”了那段历史的人。
所以他非常非常确定，1936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最多经济萧条。
但是看着Steven落寞的背影他又不确定了。
他最后只能选择走过去，拍了拍Steven的肩膀：“hi，pal.一周不见发生什么了吗？”
“很多事，”Steven抬起头来对Bucky说，“对不起我只想静一静。”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一个人可以。”
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说“离我远一点”。
但是Bucky总是有办法对付这样顽固的人，毕竟他已经有了七年与其斗智斗勇的丰富经验。
“关键是，你不用。”Bucky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告诉我，Steven，I’m with you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 pal.”
Steven终于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在心里想，我可能只有你了，Buck。
“给我一些时间，Buck，我会告诉你一切。”
Bucky愣住，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抬起头来直视着Steven对他说：“我也会。”
我也会告诉你一切。
他真的真的没想到是Sara过世了这样的消息。
“所以我决定去上艺校，你知道的，画画什么的。”Steven嘴里说着，手上也没有停下来。
Bucky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显然是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Bucky？”Steven探出头来看了一眼Bucky。
Bucky这才反映过来，短促地哼了一声：“嗯？哦，哦好啊，不错。”
“我只是还在想Sara的事。”
反倒是Steven安慰起他来了：“没事了，Bucky，已经过去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亡。而且她永远都在我心里，我为他们骄傲。”
“我很，我很难过我当时没能在你身边陪你熬过去。”Bucky失落地低着头，“如果我能在你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能……
Steven却打断了他，脸上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眼睛里却透露出笑意：“你已经在了，Buck。现在，抬起你的头来，我看了两层下巴。”
“哦，我要和你决斗，Steven！”Bucky大喊道。
“来呀，jerk。”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美国队长你知道吗？”Bucky摊在地上对Steven说。
Steven坐在他身边大喘气着说道：“美国队长？那是谁？”
Bucky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视线左右飘移着：“一个我祖父故事里的超级英雄，他说他救了他的命。”
“在战场上？”Steven停下笔。
Bucky点点头：“在战场上，他说当时他被敌人俘虏，在敌后三十公里的地方；那个人，你知道，就像是天神一样，一个人闯了进来救了他们所有人。”
Steven皱起眉毛来回忆，最后他说：“从未听说。”
Bucky笑了笑：“所以是床头故事。”
“也许吧，不过你的祖父是个英雄。”Steven说，“不是所有四五十岁的男人都愿意上战场。”
啊Steven肯定是以为是一战，不过……
Bucky喃喃道：“他的确是个英雄。”
“他叫什么名字？”
“Buchanan，我的中间名。”
Loki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然后抬头看向Bucky问道：“所以，你最近觉得怎么样？”
Bucky笑着对他说：“还不错，我觉得。”
“我已经决定转学去学历史了，在华盛顿。”
Loki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地就控制好了情绪：“所以你的意思是？”
Bucky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难以开口：“我可能不会再来做心理咨询了。”
Loki只是挑了挑眉毛，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Bucky继续说道：“我得说，Loki，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医患协议，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Loki还是没有说话，Bucky起身拿起了自己的薄外套，准备离开这里。而Loki清冷的声线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他对Bucky说：“很多患者都会和我说这样的话，我都回答他们这只是因为一种移情作用，他们只是将一种依赖错当做了友谊或者爱慕。”
“但是对于你，James。”Loki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没有一点点嘲讽的意味。
“五年以后见。”
五年或许可以发生很多事。
五年后。
“五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Bucky放下手里的啤酒对Loki说。
他歪着头看了一眼Loki左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对他说：“恭喜你？”
Loki挑着眉毛却是勾起了嘴角。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Bucky把自己挂在靠背上，准备听一听Loki这五年的故事。
Loki摸着杯口，想了想说：“准确地来说，是‘他’。”Bucky做“哇”的口型。Loki翻了个白眼说：“你别装了，你知道的。”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我说，他有六尺七吧？”Bucky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小光芒。
“或许吧。”Loki眼神飘忽起来。
Bucky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用手肘捅了捅Loki，调笑道：“美好的夜晚哈。”
Loki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然后问道：“那你呢，James？你和你的那位小个子。”
Bucky的动作停住了，他扣了扣杯口，又摇了摇。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他又张了几次嘴，才说道：“我……我没有再梦见过他了。他只是我的一个幻想罢了。”
听到他说的话，Loki立刻坐直了身体：“为什么你认为他是个幻想？”
“我在文献里找到他了，Loki，他不是什么Steven·Grant，他是他妈的Steven‘Steve’·Grant·Rogers”
“就是那个‘Steve·Rogers’，我找到他注射血清之前的照片了，那本应该是个机密文献，可是我正好就看见了。就是他。”
Loki将手搭在Bucky的肩膀上说道：“我很抱歉，James。”
“所以我想我可能就是小时候太崇拜美国队长了吧，或许我祖父正好就有一张美国队长小时候的照片呢？我正好就看见了呢？所以我潜意识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这样的伙伴。”
“James……”
Loki最后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对服务员说道：“给这位先生来瓶威士忌，对，一整瓶。”
那天晚上Bucky再一次见到了Steve。
“Bucky！”Steven冲了过来抱住他，“你去哪里了？三年了！”
Bucky轻轻搂住Steven，看向他那双蔚蓝的眼眸，努力掩盖着自己心里的悲伤，他笑着回答道：
“未来。”
我想。
Bucky在醒过来的那一刻打通了Loki的电话。
“嘿Loki，我给我祖父写过传记，我大学的时候甚至加入过射击俱乐部。”
“所以我想参军。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猫吗？”
“你疯了James。”Loki倒回床上，“从专业的，准确的，心理咨询师角度。”
Bucky在电话对面笑了起来：“我只是想，更靠近他，或者什么的……”
Loki抹了抹脸，听见自己对象在厨房里似乎又砸了一个碗，发出一声哀叹。
“不过我家金毛应该会很开心他多了一个玩伴。”
（中下）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要去参军？”Thor问道。
Loki左手端着咖啡，右手里翻着病历，一脸的慵懒随意，或者说是带着夜猫子被迫早起的困倦与起床气。而强迫他起来的早起狗正把一盘炒蛋放在他面前，企图和他来一段早间闲聊。
“我怎么知道他又犯什么毛病了，无非就是追随自己偶像什么的。”
Thor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知道不是这样的，Loki。”
Loki抿咖啡的动作顿了顿，转过来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所以你是真的关系James，而不是想和我来段闲聊？”
“Loki。”Thor说，“他是你的朋友，我当然关心他。”
Loki这才哼哼着算他过关，装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Thor却能看出他内心的忧愁。Loki皱着眉头说道：“James对美国历史很熟悉，所以他知道马上就是美国甜心要是入伍的日子，接下来他的梦境自然就会涉及到战争。虽然他对美国甜心了解甚深，但是军队？”Loki耸了耸肩，“他想让他的梦境更真实一点。”
Thor放下了手里的橙汁，不可置信道：“所以一方面他希望这是他的梦，一方面又希望这个梦境很……真实？”
Loki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看了Thor一眼。
“这就是人类，北欧神，人类就是这么矛盾。”
Thor摸摸鼻子想到可不是吗，一方面说关心他朋友要被骂，一方面说不关心他朋友也要被骂。
Thor最后感叹道，人类啊，可真是矛盾的生物，太难懂了。
难懂的人类除了Loki和Bucky以外，还有一个叫Steven。
Steven一直觉得自己的朋友Bucky是自己一个幻想，来自于一个迷糊昏暗发着高烧的夜晚，陪伴了自己没有朋友的童年与少年时光的，一个幻影。爱上这样一个，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是多么容易。
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有什么不心动的权利？
可是Steven再也没有见过Bucky了。
突然地就有某一天，他再也不做梦了。
他不知道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去看待这件事，毕竟他觉得自己早应该就疯了，他的疾病本来就够多了，如果能看见Bucky，那再多一个“妄想症”或者“精神分裂症”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是Steven的全部了，在Sara走的那一天，在他说出将陪伴他到世界尽头的那一天，Steven已经无可救药地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一个永远不可能触碰的幻影。
可是现在他的幻影，他的Bucky不见了。
一消失就是三年，又在珍珠港事件爆发之后归来。
Steven的内心又开始矛盾起来。他自然是很想再见到Bucky，毕竟整整三年他只能看着自己画的画思念这位不存在的朋友，另一方面他想要参军，而他也知道Bucky绝对不会赞同他这种伪造身份的行为。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欧洲战场上。
他猜想过Bucky会对他说什么，他会对他说你不应该上战场，他会说纽约有三万个姑娘，就他一个男人。
可是，Steven想，我的心里只有一朵玫瑰。
他自顾自地在街上笑起来。
尽管这朵玫瑰永远也不能送到对的人手里。
Steven想他还是暂时不要梦到Bucky比较好，至少，至少要等到他参军了之后，先斩后奏也好。
但是，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的戏剧性……一管血清打下来，他突然就窜到了六尺高，再然后他没能上到战场，反而是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在舞台上表演着他曾经的希冀。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像是发生在一瞬间一样。当他站在军营里，当他坐在Stark的飞机里，当他撬开第一把锁的时候，他都好似站在“Steve·Rogers”的头顶上方看着这具躯壳。
直到他被一个人拦住。
那个人有一双和Bucky一样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就问道：“你认识一个叫James·Barnes的人吗？”
那个人歪着头笑了笑说：“James？不认识，不过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让我孙子叫这个名字。”
Steve的灵魂再一次进入身体：“你是？”
“我？”男人笑着说：“Buchanan，Buchanan·Barnes.”
他的声音在Steve的脑海与Bucky的声音重合起来。
Bucky喃喃道：“他的确是个英雄。”
“他叫什么名字？”
“Buchanan，我的中间名。”
Buchanan看着在自己面前突然发起呆来的人问道：“你是？”
“在战场上，他说当时他被敌人俘虏，在敌后三十公里的地方；那个人，你知道，就像是天神一样，一个人闯了进来救了他们所有人。”
“我，”Steve舔了舔嘴唇，回答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答案，“cap……captain America”
等到他脱离了生死的战场，坐在自己的床上，他抑制不住地弯起了自己的眼角，然后是嘴角。原来Bucky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幻影，他真实存在着，他会有每一个早晨的阳光，他会有热腾腾的松饼和一杯咖啡，他会……Steven想不下去了。
那个未来不会有自己。
但是他想要再见一次Bucky，就一次，一次就好。
他突然倒是希望Bucky是某个反派人物了。
“你不想见我是吗？你个混小子！”
Steven刚一睡着就被Bucky抓着领子按在了地上。嘴里生气地说着，但是动作却很轻。
Bucky挑了挑眉毛，打量了一下他说道：“我以为你会再矮一点。”
Steven任由Bucky骑在他的身上，他只是望着Bucky不说话。
Bucky舔了舔嘴唇，有些坐立不安，准备从他身上下来：“Steven，你怎么了？”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我的变化，”Steve坐了起来，看着Bucky说道：“我遇见他了。”
“谁？”Bucky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祖父。”Steven耐心地说道。
Bucky没有继续说话了，他又舔了舔嘴唇，甚至还咬了咬，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放他自己的手，最后他艰难地开口道：“你发现了？”
“是的，Bucky，这很神奇，和我一起长大的人居然来着七十年后。”Steven给了Bucky一个拥抱“这真的难以想象，我曾经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射影。你知道，就是那种完美的……”
Bucky打断了他，不过更像是在喃喃自语说道：“你救了我的祖父，还有一大群人，你打败了九头蛇。这是我从我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全美国都欠你一个吻。”
“Bucky……”Steve笑着看着他。
“嘿，嘿，听着，不管是过去那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还是我祖父故事里的大英雄，你都值得最好的一切，你都值得。”Bucky心里想着，“Steven”知道了，他会不会从此就从他的梦里消失。
Bucky拉过他的衣领，两个人不同年代的狗牌撞到一起。
“现在我要代表全美国给你一个吻。”
Steven·美国的自由·美国的良心·Rogers红透了一张脸。
“别像个小处男一样，Rogers。”Bucky撑在Steven身上说。
Steven伸手推了推Bucky，结结巴巴地说着：“Bu，Bucky，我就是。”
Bucky一边伸手扯着Steven的皮带，舔了嘴唇笑起来说道：“那你今天过后就不会是了。”
Steven丝毫没有被唬住，他轻易地就发现了一个事实，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你不是对吧。”
“嗯？不，Steve我，不是……”
Bucky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Steven在心里想着，那他是不是在二十多年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Bucky，他已经爱了他整整一百年了。
Bucky在心里想着，还有多少天，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们赢了吗？”
“是的，我们赢了。”
“这很难去想象，Bucky，等我六七十岁了我却能看见你出生，”Steven躺着对Bucky说道：“说实话我还真的挺好奇。那一定很可爱，我绝对会画下来的。”
Bucky捂住了脸惨叫道：“不是吧，Steve，答应我你不会告诉我的祖父。”
“有道理，Bucky，我会告诉他的。”Steven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Buck。”他最后说道。
听到这句话，Bucky笑了一下，低下了眼睛。
“我也爱你，Steven。”
（下）
Bucky咬着嘴唇组织了会儿语言：“他知道了。”
Loki用肩膀夹着手机，撸猫的手顿了顿，他把手里的喵放下，换成用手拿着手机和Bucky聊天：“谁？谁是他？知道了什么？”
Bucky在电话对面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呢？他消失了吗？”Loki问道。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在一片吵吵闹闹的声音中Bucky焦灼不安地沉默着。
“没有；但是，Loki……”
“没有那么多可是，Jim”Loki说，“你只有五分钟时间吧，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些有趣的事呢？”
“你最好有，Jimmy boy”
但是，他要“消失”了。Bucky在心里说。
他将会消失在一片没有名字的土地上，那怕后人用了七十年的时间都无法找寻到一点点的踪迹。他就像是流星，起初一点也不起眼，在天空的最外延独自闪耀着细碎的光；而后又用尽了力量燃烧。当人们注意到他并为之赞美的时候，他又已经消失了。
他在Bucky所不能触及的高空。
他“现在”要“消失”了。
“Loki你知道吧，光的速度非常快，一秒钟能绕着地球跑三圈；但是在距离很远的时候，它们也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传到，我们才能看见。光年就是光要用一年才能跨越这个距离。”
“我感觉就像是我举着一个望远镜看一个发生在一个离我有七十光年远的星球上的故事，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看着他从小男孩成为一个男人，我……我看着他死去，而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因为我早就被告知那是七十年前就发生了的事，这里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我无法改变任何事。”
“你在为一件七十年前就发生的事情感到愧疚，James”Loki揉了揉太阳穴，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那个时候你甚至没有出生。”
Bucky执拗地说道：“可是它现在发生在我的面前。”
“James我是一个医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你把这种情感宣泄出来，好让它不那么沉重。”Loki说，“比如让你在我的诊所里嚎啕大哭，就像前几年那样，或者作为你的朋友我这样比喻吧：‘你就当做你从小网恋然后这个人他不想和你网恋了，所以你失恋了’怎么样？”
听到Loki的话Bucky笑了出来。
“好像就是这样？”
Loki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平常地说：“就是这样，没什么不会过去的James，人终有一死，你始终要向前走。”
“你也是这样告诉你丈夫的？”Bucky打趣道。
Loki愣了愣，然后像是对自己重复一般地说道：“是的，我是这么告诉他的。”
Bucky突然想起Loki曾经说过谁都有一些神奇的冒险故事，不是吗？这样的话，所以他决定还是乖乖闭嘴。
“你知道，无论怎么样我在对吧？”Loki漫不经心地说道。
Bucky扯了扯电话线露出一个微笑：“是的我到时候会来找你哭的，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在家每天点双层芝士披萨超大杯可乐然后等死。”
“像是你会做的事情。”Loki评论道。
Bucky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不过他相信这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当你射击的时候也会噘嘴吗？”Steven问道。
正撅着嘴的Bucky惊讶地张开了嘴，随后又变成了笑容。
“听上去像是一个xing sao扰。”
“它的确是。”Steven凑近了一些说。
Bucky揽过他的脖子，挑了挑眉毛对他说：“看来我的Steve长大了。”
Steve说：“这句更像。”
“它的确是。”Bucky舔舔嘴唇。
“那——”Steve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打断了，他只能看见Bucky逐渐消失在了火光里。
“Bucky！”Steve坐了起来，惊起一身冷汗。帐篷外尽是士兵们走来走去大声呼喊的声音。
“Bucky？ Who ‘s Bucky？”Barnes急忙忙跑进来对Steve说，“Cap，紧急情况。”
Steve被那双和Bucky很像的眼睛晃了神，于是鬼使神差一般对Barnes说：“Barnes，如果你以后有孙子了，记得留张照片给我。”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谁让他是队长。
所以Barnes说好。
望远镜那一头的Bucky也度过了十分漫长的一个晚上，充斥着更高科技的炮火和差不多的本质。他最后获得了一些成就，比如伤疤，比如PTSD。前者物理攻击，后者魔法攻击，幸运地是不管是物抗还是魔抗，Bucky都没有，所以他获得得十分平均，并未有失偏颇。
“中士。”军医对Bucky说道，“我很抱歉这些疤看上去很糟糕，但是胳膊保住了也算不错，对吧。”
Bucky笑了笑对他说道：“我可能需要好好想想我要怎么向我的家人解释了。”
“祝你好运，中士。”
“你回来之后，你会非常非常惨，我说真的，James。”Loki说，“我会非常冷酷地逼迫你吃下西芹胡萝卜还有鸡肉汁做酱料的煎蛋面包炖紫甘蓝。”
整理着头发的Bucky停住了手，咽了咽口水才接道：“那听上去非常有吸引力啊。”
“它会是的，我会专门为了你烹饪它。”Loki抹了抹手里的刀。
Bucky舔舔嘴唇决定战略性转移话题：“事实上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
“事实上我也已经买好了这些东西了。”Loki打开房门。
“欢迎回来。”Loki说，“但是你还是得吃。”
最后Bucky吃了非常丰盛的一餐。
这句话扩展一下是看着Loki和Thor吃着牛排配红酒的样子吃Loki的特制大餐。
“最近怎么样？”Loki问。
Bucky立马把刀叉放下回答Loki的问题，生怕晚了一秒他就要吃下更多的食物：“除了和社会格格不入，还有一点轻微PTSD的症状以外，还不错。”
“至少，”Bucky想了想说，“芝士我没要双层的。”
Loki给Thor投去了一个“看吧我说吧”的眼神。
“我会逼你去参加退伍军人的小聚会，James。”Loki说，“就是为了看你痛苦的模样。”
“真是恶毒，Loki。”Bucky想了想那个场景，然后感叹道。
“我知道。”Loki翻了一个白眼撸了撸手里的猫。
不想当背景板的Thor热情洋溢，准备给Bucky介绍一下家里，但是却被Bucky拒绝了。Bucky说他该回去了，不打扰他们并没有因为婚姻而日渐消失的夜生活。
但是如果世界上还有能从Bucky的战略性乱讲里抓出他隐藏情绪的人，那一定是Loki。当然，Steve也可以，但是他现在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总之，Loki让他回去了。用非常嫌弃地方式。
刚走出门去Bucky就换了一副表情，他打开手机看了看那个倒数的日子，表情变得更加糟糕。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他应该就像Loki说得那样，只是结束一段网恋什么的。可是他做不到，他想，像Steve那样的人，他怎么装作他只是“网恋”了？
在门内的Loki也正好摇摇头。
一件三年前的旧款式，新修的发型和青黑的眼眶，你真当我瞎吗？
不把你打死是我最后的温柔。Loki想，看在猫的份上。
Bucky想过要不要告诉Steven，他会死在那一天。他想要警告Steven，可是所有他能找到的资料里都只有寥寥几笔关于美国队长和红骷髅战斗的描述，对于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只字不提。他应该怎么告诉Steve呢？别上红骷髅的飞机因为你会死？别说Steve了，就是他自己都不会理。
更何况如果告诉了Steve他也只会用“我很抱歉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做的”的眼神看着自己。Bucky抓了抓头发，这不是不给我告诉你原因的机会吗！
虽然也改变不了什么。
梦里的Steve会不会因为真实历史里的Steve的死亡消失还是两说呢，Bucky安慰自己。
他爱的不是历史上的那个美国队长，而是梦里的那个布鲁克林小子。
只要梦里的Steven不会消失就好，他不会有事。
Loki看他说话越来越没有逻辑，就知道他现在正因为那个越来越近的日子而痛苦。
Bucky说他总不可能想办法去偷政府密封的资料然后对他们说“哦是这样的其实我在梦里能和美国队长沟通，现在我要偷出这些资料就是为了救他”？
Loki只用了“好想法”和一个嘲讽的表情来表达他的想法。
Loki最后只对Bucky说了一句话。
“停止你的愧疚。他的死不是你的错。”Loki还贴心地补充道：
“虽然这句话已经满大街都是了，可是这的确不是你的错，甚至，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只是一个梦里的映射的话。”
Bucky，三振出局。
那个日子来得其实非常快，也就是Bucky受伤，Bucky回到纽约去Loki那里吃了两顿饭的时间。
Bucky说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事实上他一辈子也做不好这种心理准备。
而Steve，当Steve驾驶着飞机飞向那片冰川的时候他才明白Bucky说“不要登上飞机”的意义。他心里有很多很多想法一闪而过，而最后留在他心底的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看到Bucky出生，真是太可惜了，明明就在对面。
“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了吗？”
“布鲁克林，”Bucky说，“就在你家对面的那个社区里。祖父专门选的位子。”
“我爱你。”Steve说，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我爱你。”Bucky说。
然后他关掉了手机。
Loki嘱咐Thor提醒他后天去James家里看看需不需要收尸。
Bucky对Loki说他很好，一切看上去都很不错，明亮的窗台，照进来的阳光，崭新的衣服还有刮干净的胡子，他还记起了要关心自己的猫。
再然后Loki就在街上把突然失控的Bucky带回了家，就因为一个很瘦弱的金发男孩礼貌而克制地对他道谢。
你要向前看，James。Loki说。
我也想，我只是想要再梦见他一次，一次就好。Bucky说。
他明明就只是我的梦啊，他并不是真实的，为什么还是会消失？
就在一切都看起来变得更糟的时候，一个自带幸运指数的乐天派向自己的合法丈夫提出了一次不太正式的约会；按照Loki的说法就是，揭James伤疤的速度又快又狠，他喜欢。
Thor约他去看美国队长展览，在开馆的第一天。
Thor用一句话打动了Loki那颗不愿出门的心。
“听说有很多未公开的资料。”
反正不会比胡子拉碴眼圈黑得和熊猫一样的James·Barnes更糟糕了，不是吗？所以Loki义无反顾地约会去了。
义无反顾的Loki·不会震惊先生，看着美国队长展厅里的画作默默地给Bucky打了一个电话。
“你得过来看看这个，对就现在，正好你又是长发又是大胡子，没人能认出你来。”
Steve·Rogers是一个有很多画作的英雄，因为早在他还未成为一个英雄，他就是一个画家了。所以他拥有数量庞大的画作，包括了风景和人像。风景有很多，布鲁克林的街道，芝加哥的街道，欧洲的风景。
而人像。
Bucky站在那一幅幅话前说不出话来。
睡着的他，微笑着的他，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姿态，以泛黄的纸张作为跨越时间的承载方式被清晰地传递到了Bucky面前。那些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线条，都在对他说一句话。
“我爱你。”
“带他回来，Bucky”Loki对他说，第一次用了“Bucky”来称呼他，“不管他在哪里，振作起来，带他回来。”
“我会的，”Bucky哭着笑起来。
“我会的。”
END
后续
1、
“你要带谁回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问道。
帽子下是一张Bucky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我现在是否有机会说那句话了？”Steve笑着说，“我已经爱你超过一百年了。”
2、
操他妈，Bucky才不想管手机的什么推送，什么“美国队长归来”都和他没关系。
他要和他男朋友上床，现在、立刻、马上。
3、
Loki转过头问道：“所以，Thor你的票是哪里来的？”
“哦我同事给的。”Thor一脸正直，“就刚刚那个带鸭舌帽的和你朋友吻得死去活来的那个。”
4、
皆大欢喜，大家都很开心。
5、
“啊，Loki你对象又砸坏了一辆车。”
“因为你对象刚刚扔了一个盾过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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